第二章 忠贞-《归期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周晏持说:“你非要把每个异常事件都得安在我身上才甘心?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异常,是反常。在你们来之前,这些房间的每个角落我都检查过,没有问题。你如果强行弄坏掉设备又来污蔑,简直是对我工作的侮辱。”

    说完杜若蘅转身就走。忽然肩膀被人握住,用了力道一扳,她整个人被周晏持钉在墙边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平静:“我们需要谈一谈。”

    “谈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当初离婚,对我有偏见。”

    “偏见?我对你连半点想法都没有了,怎么可能还剩下偏见。”

    “你凭什么对我这么不耐烦?”

    杜若蘅懒得回答他,使劲咬推开他,可不管怎么挣扎周晏持都用了不大不小的力道压制住她。她的两条腿甚至都被卡住,整个人被紧紧压在墙壁边上。这种感觉非常不好,让她的火气迅速窜上来,“放开!”

    以前在婚内,婚姻的最后多半年两人吵架是家常便饭,可是每次都是杜若蘅冷言相向甚至施加暴力,周晏持从来没有一次还手过,如果问题不大他甚至连躲避都少有,不管她扔过来什么他都是生生挨下。这次也是一样,周晏持过了一会儿,力道渐渐松开。

    不过他仍然拦着她出去的路:“你现在到了连见到我都能生气的地步,我们好歹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年,你觉得这很正常?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不正常的,一切都挺正常。”杜若蘅咬牙,“你究竟放不放手!”

    “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?我什么地方招惹你了?”

    杜若蘅根本不予回答。她勉强挣扎出右手,握着的吹风机朝他后背狠狠砸上去。趁着周晏持分神,立刻跑出他五米之外。

    杜若蘅半点没留余地,周晏持被砸得几乎眼前发黑。杜若蘅每回跟他动手都没有念及半点夫妻情分,他有时候非常后悔以前教给她防御之道,那些都是很实用的防身术,结果杜若蘅在国外的时候没有用上,回国之后全都实践到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等他眼前清明,便看到杜若蘅揪着胸前被扯开的一粒衬衫扣,正在恼怒而警惕地往后退。

    周晏持微闭着眼轻轻吸气,估计后背已经青起好大一块,他连呼吸都觉得有凉意。看到杜若蘅瞪着他的眼神比瞪着一个不世之仇的敌人好不到哪里去,愈发没有好声气:“你大可放心,我怎么敢再过去,你应该对你的技术相当有自信。”

    杜若蘅说:“你整个人从头到脚我连一根汗毛都不相信。”

    他只往前迈了一小步,杜若蘅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。周晏持不得不停下来,觉得无可奈何,又觉得有点好笑。

    他说:“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酒店客人?我要热毛巾,另外还需要一瓶正红花油。”

    “酒店提供的药膏比外面贵十倍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如果你去取来并且帮我推,我不介意贵一百倍。”

    杜若蘅盛怒:“酒店才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!自己去买去弄你自作自受!”

    说完转身就走,周晏持在身后提醒说:“等等,我的吹风机还需要一个新的。”

    “关我什么事!”

    周晏持又平静说:“房间抽屉里应该有针线包。”

    杜若蘅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:“不用你管。”

    她终于摸到门把手,然后打开门迅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。

    杜若蘅摸走了周晏持房间里的酒店宣传册,黑色的厚厚一大本挡在胸前回到办公室。一边咒骂混蛋混蛋一边换衬衫,再回到大堂时汪菲菲正在跟小叶窃窃私语,见到她之后立刻端正态度,然后又在眼尖地看到她换掉的衬衫时眼神变得意味深长。

    杜若蘅面沉如水火气难发。她握着的中性笔划在与会名单上半天没动作,直到周晏持又发过短信来:“刘叔特地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曲奇,在我房间。”

    有与会代表新到签字,杜若蘅的面孔上终于又整理起笑容,手指给周晏持恶狠狠地回过去:“滚!”

    到了下午,杜若蘅奉命跟在总经理后面,挨着拜访与会代表中几个重要人物。第一个便是周晏持的房间,甫一打开门,便闻到浓浓的活络油的味道。

    周晏持穿着自带的藏蓝色睡袍,神情冷淡,对总经理热情周到的寒暄回应寥寥。杜若蘅认识他这么多年,其实很少见到周晏持在外面时的样子。他带她出入过的场合大都轻松,以发小聚餐居多,那种时候他都表现得比较随和,像个好说话的人,纡尊降贵的意味很轻微,与杜若蘅从苏裘那里听说的冷血帝王有很大距离。

    因此她其实很少见到周晏持像现在这样,带着傲慢和清贵,与总经理之间的对话充满了人与人的等级划分。

    她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仗势欺人。

    总经理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,仿佛比杜若蘅要看得开,自始至终笑容满面,一副浑然未察觉的样子。他问周晏持酒店是否还有照顾不周的地方,一面自己环顾四周检查客房,然后目光隔着玻璃门,落在了盥洗室内被扯断了接线的白色吹风机上。

    周晏持看过去一眼,八风不动地解释:“刚才我不小心把它扯坏了,还没来得及叫服务生来换。”

    总经理回过头看杜若蘅,后者立即拿对讲机和下属接线:“黄小晚,给1407号房间的客人换一台新的吹风机。”

    周晏持突然说:“杜经理有劳。”

    杜若蘅笑得婉约又温柔:“哪里的话,周总客气,这是我的职责所在。”

    两人把与会的几名要员拜访完,总经理突然说:“小杜,我记得你好像也是t城人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探究意味:“那你跟周晏持认不认识?”

    “……周总名气这么大,t城应该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。”

    晚上杜若蘅给周缇缇打电话。小姑娘一个人跟保姆在家,带着鼻腔跟妈妈抱怨自己害怕。

    杜若蘅每每在这种时候都心情复杂。幼时父母离婚,她离开父亲是什么滋味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,那不是个愉快的童年经历。现在这同样的感受要顺延到自己女儿身上。如果她没有离婚,此时此刻一定像这世上大多数的母亲那样陪在女儿床边哄她睡着。那个场面会有多温馨。本该是这样。

    她到现在都快要忘了自己当初并不是个选择题。她的心理医生很早就给她进行治疗,却一直没有疗效,最后心理医生拿她没有办法,很严肃地告诉她,她要对自己的病情有清楚的认识,照当时的趋势走下去,最后发展成重度抑郁也不是没可能,那就已经是有自杀倾向的地步。

    她那些天每天晚上都夜不能寐。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翻来覆去。周晏持跟她吵架,从开始的忍让到后面的针锋相对再到最后的彻夜不归,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周晏持怀恨在心,很绝望地想他为什么跟她不再是一路人。

    杜若蘅对哄小孩子其实并不在行。只能一遍遍说缇缇乖缇缇不怕还有保姆在爸爸过两天就回来。周缇缇在那边渐渐有山雨欲来的大哭架势,她有些着慌。这个孩子的到来本是一场意外,杜若蘅曾经态度激烈地跟周晏持说我不要生小孩,周晏持答应得很好,甚至说没关系他也不是很想要,可架不住这世上确实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存在。

    周缇缇开始抽噎,杜若蘅说不哭好不好妈妈下一次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小熊芝士蛋糕。周缇缇大哭说不好我只要爸爸妈妈。杜若蘅只好说妈妈在这里,可是周缇缇哭得更厉害:“我还要爸爸!我要爸爸!我要爸爸和妈妈!”

    很快周缇缇说出了让她更为难的话:“爸爸说他今天会和你住在一个酒店里,妈妈你去找爸爸,你去找爸爸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杜若蘅在原地转了三个圈,最后跺脚离开办公室去找周晏持。

    周晏持正架着眼镜处理公司事务,听到杜若蘅在外面频率急躁地按门铃。他应门的同一时间她把手机塞到他手里,抱着双臂脸色不善:“周缇缇要求让你听电话。”

    杜若蘅只想走,等他打完再回来,被周晏持眼疾手快拽进房间里面关上门。他一边在电话这边唤了声女儿的名字,语气温柔到足以滴出水。

    那边周缇缇的哭声瞬间消掉大半,带着抽噎问爸爸你在做什么。

    周晏持一面把杜若蘅拽到沙发坐下,一面说:“在和你妈妈聊天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在聊什么?”

    周晏持用单手把行李箱打开,把一盒手制曲奇饼干拿出来,递给杜若蘅:“在聊这些天周缇缇在家乖不乖。”

    周缇缇立刻表示自己很乖。周晏持嗯了一声:“我也是这么和你妈妈说的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上挑,带着微微笑意。眉眼间全是温柔。杜若蘅一直不能否认,周晏持比她更爱周缇缇,他对待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有所保留,可是对待女儿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心血和耐性,他的宠爱程度超出旁人对他的认知水准。


    第(3/3)页